【周叶】旧梦如欢（3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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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纸黑字，两家公司的合作就算正式定下。签完合同，周泽楷做东，邀请叶修一行共进晚餐，吃饭地点选在一家高级自助日料店。
“大家不要客气，想吃什么随便点。”江波涛说着，先为众人点上三大盘刺身。叶修手下的人跟着叶修见惯了大场面，也不准备和他们客气，只不一会儿的功夫，黑漆矮桌上便摆满各式各样的精致美食。
周泽楷与叶修一起，并排坐在上座。室内温暖，叶修脱去西装，挽起袖子，宝蓝色的袖扣在灯光下闪了一下，迅速被卷进皱褶里。
那袖扣做的精致，周泽楷下意识的追了一眼，叶修却对这贵重之物毫不在意，唤来服务员，为自己点了碗乌冬面。
“周经理吃什么？”叶修问，顺手将菜单递到他面前。他在外人面前只喊周泽楷周经理，公事公办的喊了一整天，倒显得之前耳边的那一声‘小周公子’格外撩人，文绉绉的，像足了戏文。周泽楷被人喊过周少、周公子，但敢一见面就在前头加上一声‘小’的，叶修是开天辟地头一个。
周泽楷听着倒是分外受用。
菜单摆在面前，周泽楷没细看，随口回了句“我随意”，视线继续留在叶修手上。叶修双手保养的极好，皮肤皙白，十指修长，没有男子常见的粗纹，吊灯的光线铺展在他手背上，像是涂了层蜜蜡。
听他这么回，叶修不由笑了起来，说：“随意啊，这可不好办。”他翻着菜单，圆润饱满的指腹压在硬纸的边缘，轻轻一拨，就翻了一页过去，周泽楷心情不错，视线跟着他的指尖游走，菜单上令人垂涎欲滴的食物倒是一点也没看进去。
这一顿饭最终吃的客客气气、和乐融融，双方团队多是年轻人，很快就熟络到一起。吃完饭，大家礼貌告别，临分别时，周泽楷与叶修再次握了下手，脸上都带着客套的笑。
“多谢周经理款待。”叶修说道，周泽楷手上略微用了点力，让掌心毫无间隙压着，回了句：“有机会，下次再聚。”
离开饭店，周泽楷直接回的公司，江波涛开车送他。到这个点，员工们大多已下班离开，大楼漆黑一片，只剩下公司的LOGO还亮着。
周泽楷走进办公室，打开电灯，明亮的灯光照亮宽敞的室内，也照亮了桌上厚厚几摞文件。他脱去外套，松去束了一整天的领带，办公室共分里外两间，里间设有休息用的简易床和换衣室，有时工作的太晚，来不及回去，他就会在公司将就一晚。
“今晚还加班？”江波涛问。
周泽楷点点头，示意桌上的文件。
“那我帮你，咖啡还是茶。”
“咖啡。”
江波涛转身去茶水间准备，周泽楷打开手机，与父亲通了个电话。
周家世代经商，但祖上出过不少进士，算得上书香门第。家业传到周父这一代时，已是上海滩数一数二的龙头，政府官员见了，也得客客气气喊一声周先生。
周泽楷出生得晚，又是家中独子，周父自然宠爱有加，并寄予厚望。周泽楷自小学习各种社交礼仪，请名人学者教授国学、学习琴棋书画，待到十二岁被送往国外，进入贵族学校，接受西方精英式教育。
周泽楷孝顺，每周都会打电话回家，陪父亲聊上几句，关心下身体状况。
询问过公司近况后，周父特意叮嘱周泽楷要谨慎行事，“京城水深，你可得千万小心，尤其是那些圈子里的人物，别离的太近，要知道，自古以来，民斗不过官，小心驶得万年船。”
周泽楷一一记下。
放下电话，周泽楷来到窗边，灯光将他的身影嵌在巨大的落地窗面上。夜已深，但京城仍如不夜之城，车流熙攘，霓虹彩灯将这个城市妆点的流光溢彩。周泽楷立在高楼之上，繁华的城市在他脚下铺陈，头顶是无边无际的夜空，夜色从深处渗透出来，像是笔浓墨，掩去了一切来自地上的光华。
他专注的看着，思绪不知飘到哪里，连江波涛进来也没有注意。
“小周？”
“……”听到动静，周泽楷回过身，面无表情的低头弄了下袖子。
他这个用来掩饰的习惯只有在熟人面前才会做，江波涛看到也不戳穿，端了自己的热茶，坐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。
“这叶修确实是个人物，比听闻的还要更厉害。”江波涛感叹道。此次双方签订合同，在前期细节的敲定上可是经过了一番不小波折，双方你来我往，磨来磨去，最终定到现在价格，却也正好是他们的心理底线。
江波涛曾预想过被压价，但被压到这个份上，倒也是真没想到。
而周泽楷只会了他两个字：“值得。”
周泽楷将办公椅转了过去，面对着落地窗外的夜景，他回想起分别时与叶修的那次握手，对方漂亮的五指被牢牢锁在自己掌心。
“……世界真小。”他轻声地自言自语。
合同敲定后，合作也就正式开始，周泽楷这边由江波涛主要负责，叶修则全权交给方锐。
江波涛是周泽楷的大学校友，能言善辩，擅长与人交往，毕业后受邀一同回国，如今是周泽楷身边不可或缺的左右手。而方锐是叶修新挖来的人才，以前干的期货一行，练就了一副伶牙俐齿，爱开玩笑，有些小不正经，能力却是实打实的。
这几个月，方锐在两家公司工地三点一线的来回跑，人瘦了一圈，皮也黑了一层。在用人上，叶修向来遵循用人不疑，疑人不用的原则。自把这项目交给方锐，他就没怎么出面管过事儿，每隔几天收一收方锐交来的报告，必要时再打个电话沟通一下。
那次聚餐后，叶修没再遇上过周泽楷，两家公司隔着两个区，十几条马路，层层高楼叠着，谁也见不着谁，但他耳边关于周泽楷与他的新公司‘轮回’的消息，却是一刻也没有停歇过。
与叶修的合作只是周泽楷在京城的第一步，轮回的野心显然不准备在此停驻不前。十一月中旬，轮回先是以平均10万每平米的价格，购得CBD核心区的一处热门地块，刷新了京城的总价地王，之后又与另一家知名的房地产开发商合作，拿下京城周边一块大面积土地，将针对高端市场，打造新的度假圣地。
轮回的高调举动引起了媒体与金融界对这位年轻总裁的极大兴趣。同年年底，周泽楷凭借出色的表现，被授予年度十大青年创业者的称号，一举成为史上最年轻的获奖者。
之后，媒体又陆续挖掘出关于这位青年才俊的更多信息：12岁出国，会小提琴、马术、射击，拥有直升飞机驾驶员证书，熟练掌握英语、法语、西班牙语三国语言，牛津大学全额奖学金获得者。
很快，在媒体的渲染与宣传下，周泽楷逐渐成为各大版面头条的常客。豪门之后、实业家、慈善家……等等一连串响亮的头衔不断落到他的头上。之后，周泽楷开始频繁亮相，出席各种会议、经济讲坛，与比他年长许多的企业家共同交流、展开头脑风暴，而一些上流社会的晚宴、慈善晚会也纷纷向他抛出橄榄枝，一时间周泽楷的名字近乎家喻户晓，成为无数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。
“这小子倒是挺能折腾的。”方锐某日评价道。
魏琛有些不服气，哼了一声，不屑的说：“我看，这是他自己在炒作吧，老叶你说是不。”
叶修在一旁听着，并不发言，滑动鼠标，饶有兴趣的快速浏览今日的新闻头条，顺便瞧瞧周家的少爷最近又干了些什么新鲜事儿。他一边看，一边嘴里吃着神秘人送来的糕点，这次送的是金鼎轩的小笼包，用日本双层保温盒装着，隔热锡纸外包，打开时仍是热气腾腾，像是刚出的炉，扑鼻的香气惹得整层办公室一阵骚动。
叶修从小就喜欢吃这家的小笼包，如今工作忙了，反而去的少。
他用附赠的包漆木筷轻轻夹起一个，拿手接着，送到嘴边，拿牙齿一挑，透薄如纸的外皮就破出一个洞来，汤汁直往下淌。他舌尖一卷，就着破口轻轻一嘬，鲜浓的肉汁便一滴不剩的全数吸入口中。
叶修慢条斯理的喝完，再去嚼面皮、吃肉馅，嘴里塞满了，眯起眼睛，自言自语道：“应该再来点醋。”
他就这么和送礼来的人说了，结果过去几天，再送肠粉来时，就专门用一漂亮的白玉小瓷瓶装着酱油，并配了几盏小碟，专作蘸酱用。魏琛看的眼睛都直了，说：“老叶你这是什么情况，这已经不是送礼，这是秀恩爱来了吧。”
叶修依然什么都不解释，幽幽丢下一句“觉得不爽就别吃”，成功堵住了绝大部分人的嘴。
苏沐橙私下问他：“这样收着没事吗？”
叶修咧开嘴，扯出一个略带痞气的笑，“有人愿意花钱，咱们干嘛不吃。”
